記者:阿土列爾村突然“聞名”時,你已在村上任職半年,面對輿論有沒有壓力?
帕查有格:那時壓力很大,天天都有人到村里來,有探險的,有搞公益的,也有各種媒體的。但客觀來說,這把“火”讓村子的知名度一下子提升了。縣里原來就想搞古里大峽谷旅游開發,“懸崖村”的出現讓這個進程提速。
也有網友在問,既然出行那么難,為什么不搬?其實是大部分村民不愿意。在那里生活了幾百年,鄉愁是一方面,那塊地還冬暖夏涼,土地肥沃,物產豐富,吃住有保障,比大涼山很多極度貧困村好得多。如果搬出去,要修房子,要找耕地,土質未必有山上的好,基本的生活保障反而成了問題。如果不拿物質財富去衡量,村民的“幸福感”是很高的。
記者:我們在采訪中接觸到的村民也表示,不想搬到山下,這里不缺水、不缺糧,氣候也好。那你到村里前,有沒有預料到藤梯路這么難走?
帕查有格:說來也巧,我叔叔年輕時做羊皮生意到過阿土列爾村,他形容那是“猴子待的地方”。我第一次走時,心里還是虛,沿著藤梯爬上爬下,有的地方還懸空……慢慢就習慣了,一天來回走兩趟成了常態。
村民為什么走那么快?我問那些年輕人,他們的回答是:沿途多是低矮的灌木,沒地方遮陰,太陽又那么大,只好跑快點。4公里山路,村民莫色拉博跑下來最短時間用了18分鐘,我最開始真以為是玩笑。后來因為有事讓他到山腳等我,順便測試了一下,22分鐘,跑得滿頭大汗。我現在走老路上山的話,提速到半個小時了,能跟上腿腳快的村民。
記者:你住在村民家里嗎?
帕查有格:我大部分時間是住在村上的,牛覺組、勒爾組都住,就是誰家有出去打工的,到人家借張床睡。村民住的土房多是3年前修的,圍墻倒有幾百年歷史。村上移風易俗做得比較好,沒有人畜混居的情況,廚房是獨立的,不是用火塘煮飯,在山上這些人家住下來,感覺還是不錯的。
記者:我們看到每家或大或小都有個菜園子,房前屋后也打掃得干干凈凈,可以看出村民的精神面貌是很好的。聽說要搞旅游開發,大家都很憧憬,這對原來的幫扶思路有大的影響嗎?
帕查有格:以前叫“長短結合”“種養互動”。2014年-2015年,全縣推廣種植核桃,勒爾組、特土組種了很多,我們2016年進行了移栽和嫁接,下個春天葉子長出來就會看到滿山青綠。還種了青花椒,重量輕、價格貴,便于背下來。如果種水果的話,才幾塊錢一斤,村民沒有背下來的動力。以前類似的鮮貨背到周邊集市去賣,人家一看是阿土列爾村下來的,就拼命壓價,知道你背不回去。
如果發展旅游,我們整個思路都要調整,包括養羊。羊不是越多越好,有個承載量的問題。希望以后放到山下面養,建設更現代化的羊圈,把人力解放出來投身旅游業。山上多養土豬和土雞,供游客消費。
記者:外界對村上的教育非常關心,有什么變化嗎?
帕查有格:變化大。勒爾小學實施了全寄宿制,周末學校里有老師組織活動。學校對周邊村都招生,現在有在校生300人,感覺太擠了,馬上要建一個綜合樓,最多可容納450人。此外,山上也設立了幼教點,有十六七個娃娃。村民已經意識到教育對脫貧的重要性。有家長讓我幫忙打聽昭覺中學怎么讀,校長都說,“只要村民來咨詢,我就請他們吃飯。”能經歷這種變化,我感覺收獲還是蠻大的。




